李萌,年11月11日出生于江苏邳州。天蝎男生,小学毕业。网名小学生阿萌。从小患有因先天性心脏病和重度肺动脉高压,医生预言活不到成年,但如今年已而立。辗转于南京、上海、北京、西安等地住院治疗检查,皆因病情复杂、无法手术。童年时被多次抢救,所幸没有夭折。年上初中时晕倒路边,从此离开校园。年因脑出血病危,历尽磨难,终于"还魂"。年春心脏病发,大量吐血,全身疼痛,右肺失去功能,曾被注射吗啡止痛,也被以针扎进肺部抽出积液。生死搏杀数月,再次战胜死神。年8月出版散文漫画集《灵异的天空》(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新民晚报》、《扬子晚报》、徐州电视台、江苏卫视等媒体为其做过专访。年在天涯社区连载《笑傲沙场——中国古代风云将星漫画漫话》,荣登头条推荐,反响强烈,被评选为“天涯牛人”。新浪、猫扑也为此做专题推荐,《天津日报》将阿萌列入“草根史学家天涯名录”。年当选邳州市十大杰出青年。年1月出版《煮酒论英雄》(九州出版社),不久签约于国内金牌图书策划人、作家经纪人丹飞(毕业于清华大学,曾任磨铁总编、漫友副总编、贝塔斯曼亚洲策划编辑等职,操作《明朝那些事儿》、《盗墓笔记》、《后宫——甄嬛传》等畅销书)。同年10月出版《史上最牛帝国BOSS打架史》(河南文艺出版社)。新书《玩爆地球——世纪最强BOSS干仗史》即将出版。
阿萌博览群书,尤精中外历史,其文章视角独特,眼光犀利,语言逗趣,常能见人所未见、发人所未发。看他的帖、读他的书。“太逗了!”“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感叹不绝于耳。读者普遍认为他的书让人过目不能忘,有读过身心为之一轻的“疗效”。
我心不伤
阿萌
(1)
几年前,看过一部李小璐主演的电视剧《青春的童话》:姐姐莫南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断言,她只能活到25岁,也注定不能情绪波动,更不能结婚生子。后来莫医院看望姐姐的路上出了车祸,临死前她要求把自己的心脏给姐姐。莫北的心脏成功地移植到莫南的身上,健康、优秀而自信的莫南开始了新的人生,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梦想。
这部感人至深的电视剧打动了好多观众,包括我。只不过我欣赏它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同病相怜”。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的年轻人,同时还患有比先心病更为严重的肺动脉高压,正因为如此,我是一直无法手术的。、
我在电视剧里找到了主人公和自己的想像之处。我喜欢莫南、更钦佩莫南,她虽然失去了心爱的妹妹,但她赢得了健康、快乐、成功的人生——这也是她妹妹最希望看到的。不过看到此处我不由得心生感慨——电视剧里的莫南获得了健康快乐,但我们这个现实世界中还有多少无法治愈的像我这样的先心病和肺动脉高压患者呢?还有多少患者的父母在为孩子的身体而伤心、疲惫呢?我自己还要在这场与病魔的残酷较量中战斗多久呢?
(2)
我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好多朋友都这样说我,我自己也感觉确是如此。
不幸的是,我从未有过一天的健康,数次濒临死亡,倍受病魔折磨。得不到同龄人应该得到的好多东西。
幸运的是,我屡次击败死神,数度创造奇迹,快乐而洒脱地生活着,拥有深爱我的家人和朋友,拥有一个远离世俗的可以自由驰骋的悠闲空间。
我的表弟曾写过一篇文章《萌与哈德斯的较量》,那是他在我与病魔殊死搏斗时送给我的,他把我比成圣斗士,坚信我一定会打败冥王哈德斯,我也下定决心要用我的行动来回应他的文字。我坚信,我会胜利的,因为我只是一个病弱婴儿时,束手无策的医生就预言我活不到成年,但是我依然顽强地在风暴中长大了,已经成为一个有着不灭梦想和快乐人生的大男孩,我既然已经打破了医生的预言并数次战胜死神,也能创造更大的奇迹。
(3)
我出生于年11月11日,我的老家山东蓬莱曾诞生过一个名将戚继光,而我的出生地江苏邳州曾“牺牲”过一个猛将吕布,我的生日也是美国二战名将巴顿的诞辰。少年的我曾梦想成为历史名将那样的好男儿,不过命运却让我成了一个疾病缠身的文弱男生。
经常听我妈说,我刚来到人世就险些夭亡,几次病危,数番抢救,经常依靠着输氧、输液、输血浆维持着小生命。3岁时,爸医院,医生诊断为严重先天性心脏病伴有肺动脉高压,由于肺动脉高压过高,不能手术,但医生又说如不手术,恐怕长不到成年。从此,爸妈带着我开始了曲折的求医之路,但每到一处,经过一系列检查后,专家们都遗憾地表示无法治疗。
11岁,在南京住院,无法手术;
13岁,医院检查,无法手术;
16岁,医院检查,无法手术;
17岁,医院检查,无法手术;
18岁,在西安住院,无法手术;
23岁,医院检查,无法手术
……
一位医生曾告诉我,每活一天,都算是我赚来的,只要生命能维持、病情能稳定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再有其他奢望了
(4)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男孩,青紫的嘴唇和指甲与略微运动就身体难受的感觉使我在学校显得有些“另类。”每到体育课,我就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呆呆地看着同学们跑步、打球,顺便给他们保管因为太热而脱下来的外套,一切的体育运动都与我无缘。但我从未难过和自卑,因为我会以我的方式去寻找自己的快乐。
童年的我非常迷恋有打斗情节的卡通片和古典演义和武侠小说里的英雄,由于自身的特殊,导致这种迷恋比同龄孩子更加强烈。变形金刚、圣斗士、梁山好汉、齐天大圣、三国群英、隋唐豪杰、杨家将、岳家军、金庸群侠……我无数次为这些英雄们的壮举而心潮澎湃,也无数次地拿起画笔描绘这些梦幻中的豪杰……当同学们都出去玩耍时,我总是喜欢待在自己的英雄梦幻中遐想,也许正是童年时代产生的这种幼稚的英雄崇拜情结,影响了我以后的人生。
(5)
上初中后,我已感觉到身体明显不如小学时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青春期的发育,心肺负担也逐渐加重。每次进教室上楼时我都感觉非常吃力,到自己的座位上已是嘴唇发紫,喘着粗气,那难受劲跟死一回差不多(直到现在我都恐惧上楼,每当看到某大楼有电梯时,我总是欣喜不已,我实在受不了爬楼梯时那“死一回”的难受劲。)。而且我越来越畏惧寒冷的冬季了,可恶的零下气温成了我身体的摧残者。缺课对我来说,已经成为常事。
上初二时冬季的一天,我在去学校的路上突然感到心口憋闷,晕倒在路旁。没想到,这一次病倒使我和学校、老师、同学永远地分开了。从此,我再也无缘校园教育,身体也越来越弱。
刚离开学校的日子里,我并没有感到悲伤和失落,反倒很开心,我再也不要做那些成摞的作业了,再也不要骑车、上楼了,就连以后如同发疯拼命一样的高考也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了。但是时间长了,一种由弱渐强的孤独感悄悄地向我逼近。我发现,没有朋友的生活很可怕。与同龄人的谈心说笑,竟成了一种奢侈。我只有不停地翻书来掩盖自己心中的孤独。
有人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如此轻闲的生活和天堂差不多了。那谁愿意试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没有朋友没有交往的生活?一天两天也许是福,多年如一日就恐怖了。而且,我也越来越害怕自己会遭到别人的歧视,我从小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虽然总喜欢说自己是“小学生”,但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知识、近似文盲的“小学毕业生”。从那时起,我开始在家里如饥似渴地大量读书,自由地驰骋于书籍的辽阔天空,自身越孱弱,心中越要强,我童年时代那种崇拜英雄的情结突然变得非常地强烈。
(6)
离开校园后的几年中,我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读历史书籍和名人传记上,几乎达到“为它痴狂”的状态,好多人都认为历史和传记枯燥乏味,其实它绝对精彩,甚至奇幻。我总觉得,真实的故事比瞎掰的小说过瘾,传奇的人生比矫情的文字有意思。有时越看传记越觉得自己既渺小又无知,仅仅是茫茫世界中的一粒微尘。我第一次知道了我们这个看似平凡的世界,曾出现过许多风云巨人和神话一样的真实故事。
历史上上英雄们教给我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上学时老师对我的教育,感谢英雄们,你们才是我真正的“良师”!
(7)
我也曾想过获取学历,后来才知道,我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疲劳的学习与正常的学校生活,一些肢体残疾的人可以进入大学校园,像我这种严重先心病和肺动脉高压的人是不可以参加高考的。但是,崇拜英雄的我依然有着自己的梦想,依然想以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不比同龄人差、不比健康人差,甚至在有些方面可以超越同龄人和健康人。
除了读书,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和写作。但惭愧的是我只会漫画人物(我从未系统学过美术,更不懂电脑绘画),年,我尝试着创作了《百年百星——20世纪风云名人漫画》,把丘吉尔、希特勒、克林顿、爱因斯坦、霍金、毕加索、梦露、猫王、比尔·盖茨、马拉多纳、迈克尔·乔丹、泰戈尔、海明威、戴安娜等个外国大腕变成了全新的可爱造型,并加上了幽默短小的文字,虽然和专业画家无法相比,但我已经尽力并从中找到了快乐。
说起写作,我真是要感谢网络了,过着类似隐居生活的我通过网络才接触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在网络展示自己的文学水平,尽情地记述自己的故事,结识了一些同样喜欢写作并关心我支持我的真诚朋友。当第一篇文章被文学网站通过、并得到网友的评论时,我真是兴奋异常。我知道了:“我这个仅小学毕业的重症男孩的文章也能发表,我也能得到别人的承认!”其实,现在的文学网站很多,藏龙卧虎,山外有山,“网络写手”多如繁星,但是他们都有健康的身体,都有自己的学校、工作或事业——而我,只有通过网络,通过在网络的一天天的学习与锻炼,去点燃自己的理想。
(8)
幸福地过着平静生活,我活过了20岁。有时看着我的同学朋友们一个个苦大仇深愁眉苦脸抱怨世道不好混,抱怨爱情太虚假,抱怨家人太无能,抱怨自己太郁闷,我心理真是一阵阵兴奋,这可不是我没有同情心,也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我感觉——你们都健康着活蹦乱跳呢,还整天骂骂咧咧真的很无聊。我也庆幸自己永远不会被属于他们健康人的烦恼所折磨。
于是我天真地想象自己会永远过着逍遥的日子,永远不要与复杂多变的社会相融,也永远不会有风浪袭击我。看来我是太乐观了,在沉浸于读书写文画画之乐的同时,我都忘了自己还是个重症病人,我的健康极其脆弱不堪一击。我的生命是否承受得起上苍对我一次次严酷的考验呢?
(9)
年的一个冬夜,我感觉头疼痛欲裂,呕吐与眩晕昏沉接踵而至,医院。据后来我妈回忆,在我昏迷时,医生已经确诊——蛛网膜下腔出血。医生说,目前他所知道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多发于中老年,而30岁以前的发病者可能是血管畸形。医生还说,脑出血本来就挺危险的,再加上病人本身还有心肺重病,如果出现并发症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让我的家人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接着,我妈含泪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春节将至,全国人民辞旧岁,家家团圆迎新春。而我,游离于死亡边缘。
入院第三天,昏迷的日子终结了。我缓缓睁开了紧闭两天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像是参加了一场惨烈战争似的,疲惫不堪,我的眼皮好沉,头也好沉,四肢无力,全身瘫软,我的身体好像压根不属于我,只有大脑和眼睛在不知所措地转动着,但我很庆幸,我的灵魂没离开我,我还是把它抓回来了。我看见爸妈了,他们在笑,又好像不是笑。他们面对醒来后的我时,心情肯定相当复杂。三天后,我可以吃少量的流汁,但医生说还未脱离危险期。好在在治疗过程中我并没出现医生所担心的并发症,疾病逐渐稳定,从此,我卧床一个月,直到医生规定可以下床活动。这一年,我们全家度过了一个既没有欢乐又令人心悬的春节。有时我不得不苦笑着对自己说:我的两大最重要的人体器官——心脏和大脑,都是残缺的了。
(10)
相比年的脑出血,春的病危更加恐怖,是我24年间最严峻最残酷的考验。年2月24日,我正在电脑前写东西,突然感觉胸中有热血翻滚,并迅速冲向喉咙涌到嘴里,虽然肺动脉高压的重负经常使我咯血,但这次吐出的鲜血特多,而且心脏和肺部疼痛,呼吸困难。爸妈一边给我输上氧气,一边拔打“”。到医院后,值班医生马上采取措施,止血、强心、扩血管,但我还是整整吐了一夜血并不时地伴有呕吐,当时我真的很害怕,连眼睛都不敢闭上,我怕这轻轻的一闭会是永远的黑暗。
几天后,我的病情突然加重。我的身体内部器官多处损毁了,心脏疼痛且跳动不规则、头疼、腰疼、左肺不扩张失去了功能。我无法说话,无法进食,靠氧气和输液维持生命,全身疼痛难忍时医生只好给我注射吗啡,开始注射时我害怕会成瘾,但当全身再次如凌迟般剧痛时我不得不请求医生再给我打一针吗啡吧!
我的家人悲痛无比,医生护士束手无策。而我躺在病榻上,以自己仅剩的坚强与病魔殊死抗争。所有的家人、亲戚、朋友都来到了我的病床边,我们都任凭泪水肆虐,好像做最后的诀别。
(11)
当时我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这次是闯不过去了。濒临死亡的时刻,除了家人,我最亲密的朋友也一直守护着我,他们擦血水、倒小便、敷毛巾、固定氧气罩、拿小勺往我嘴里喂东西……我在网上结识的好朋友也从远方给我邮寄来了护身符,医院,询问我的病情。我哭了,哭了好几次,自认坚强的我突然发现当我在生死之际面对朋友们无私的爱时,自己是那么的好哭!
不久,居住在南京的小舅和舅妈从南京带来了医生,给我采取了新的治疗措施。十多天后,我的病情逐渐好转,医生把我扶起来,要给我从肺里抽出积液——肺部存有大量的积液正是左肺失去功能、呼吸不畅、胸口憋闷的原因(分多次进行,每次相隔几天)。当医生把银光闪闪的长针头拿到我的面前时,我心里还真感到有些害怕,我明知医生是在我的背后活动,我根本看不到,但我依然紧紧地闭上双眼,心跳也开始加速。医生边给我注射麻药,边告诉我不要紧张。第一针好像进去了,因为局部麻醉,我当然感觉不到,但心里的紧张总是无法消除。第一针拔出来了,一个医生说:“一定要看得清到底是浑浊的积液还是正常血液。”另一个医生答道:“没问题,是积液。”紧接着我听得哗啦一声——这是医生将抽出的积液再喷射到小桶里的声音。一分钟后,第二针又刺入我的肺里……
第一次抽液,仅抽了两针,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舒畅了许多。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没有那么爽快的呼吸了。我生怕这种爽快会消失似的,又抓紧深吸了几大口。
抽出的积液中有一部分是浑浊的血水,所以抽液也相当于失血了(这是继刚出院时大规模吐血后第二次失血),这就必须给我再输血。就这样,我每天还需要不断地补充血浆。一个星期后,第二次抽液开始,我坦然接受。其实,再恐怖的事情,只要经常做,习惯了也便变得平常了。
我现在特别崇拜自己第五次抽液的时候的“英姿”——我稳坐于在病床之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翻着《丘吉尔传》。医生在我的后面继续他们的认真工作——局部麻醉,刺进肺部,抽出积液,放出积液,再刺入……
生死搏杀两个月,我再次战胜了死神,亲人朋友们的爱幻化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支撑着我继续坚强地活下去。表弟写了一篇文章《萌与哈德斯的较量》,记述了这段生死日子,他把我写成了战胜地狱主宰——冥王哈德斯的英雄。其实,我哪里是什么英雄,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而已。如果非要说哈德斯被打败了,那就算是我和亲人朋友们一起联合战斗获得了胜利吧。
(12)
当我摆脱死神威胁的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上海一家出版社的编辑老师们要帮助我出书的消息。他们在听说了我的故事和仔细地看了我的文章和漫画后,最终决定把我平时写作的大部分散文、杂文和绘画的“20世纪名人漫画”一起合辑出版,真的感谢出版社的编辑们,他们帮助我实现了出书的梦想,让我感觉到自己也是有价值的人!
年4月,我来到了出版社所在地——上海——也是我幼年时住院的地方,见到了出版社的老师们。当我站在东方明珠的前面拍照时,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几天后,我转医院,专家告诉我,我的病依然无法治疗,除非心肺全部移植,不过我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生命注重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我将以出书为我人生一个良好的开端而继续努力顽强而快乐地走下去。
有人会说,现代社会出书的人多如牛毛,出了本书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也却是如此,但是对我来说——一个小学毕业的重症作者来说,出书是我人生的一件大事——就好比一个健康的年轻人考上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大学,或是毕业后找到了一份极为满意的工作。
我坚信自己的路还会很漫长,我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每走一步还会伴有泪水与欢笑,前方的路或许还有很多的坎坷与荆棘,但我依然会执着地走下去——路漫漫其修远兮,愿快乐伴我们前行。
如今,我已经成功地走过了三十个年头,先后出版了一本散文漫画集和两本通俗历史作品,又当选为本市的十大杰出青年,还混成了所谓的天涯牛人,有时候,我会恍惚,几乎忘记自己还是一位随时有着生命危险的先心病和肺动脉高压病人。只有当和病友们接触,深入聊一些我们身体情况时,我才会清醒:噢,原来,病魔,在这二三十年来,一直没有走远……
(13)
也许有朋友看到这里会说:“你既然是写给病友们的文章,为什么要大篇幅地讲述自己的故事、渲染自己所谓坚强与乐观呢?
是啊,坚强、乐观——多简单的词汇,可这世上就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是的,我就是想以自己的故事激励他们,让病友们和我一样,坚信只要通过努力,可以战胜病魔,可以创造奇迹,可以实现梦想(当然,病友中比我坚强乐观的肯定还有许多)!
肺动脉高压是一种非常复杂、死亡率极高,且治疗所需的费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又无异于天文数字的重病,虽然我也属于这一患者,但我奇迹般地活到了三十岁。写到这里,我很想对那些夭亡的病友们表达我真诚的祝福,愿他们在天堂能够快乐,再也不用饱受疾病的折磨了。
突然想起12岁那年,医院住院,我感觉到自己异常的快乐,医院比学校好,因为在这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孩子,我顿时有一种孤独荒野中找到一大群同类的感觉,我们在一起开心地聊天欢笑,什么都不要顾忌,更不要掩饰自己的特殊。那个夜晚,我们遥望明月互相祝福着,希望我们都能获得我们最最渴求的——健康。当时,我真的觉得我们是一群特伟大的孩子。
12岁与“同类”融合的时光早已成了快乐的记忆,今天,我依旧孤独地远离社会生活着,我不是超然隐者,更非什么脱俗高士,但我已经找到了生活的快乐,因为我的特殊,我赢得更多朋友的真爱,获得了家人更厚重的关爱。我有自己的爱好,自己的梦想,而今我还在为梦想而奋斗着。但我经常想,那些不快乐的、家庭贫困的、每天都被病痛折磨的、没有朋友理解的……这些病友们还有多少呢?
(14)
都说上帝是公正的,但我从不那么认为,他如果真的那么公正,为什么要在我们出生时(也有不少患者是后天的)就夺走本应属于我们的健康呢?为什么那些身体上有残疾的孩子可以上大学,而我们却与大学无缘呢?
我在一个BBS上看到过一个留言,那是一个18岁的患有严重先心病和肺高压的男孩写的:“我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一丁点的活动都会让我极端难受,我每天被头晕、胸闷、心痛折磨,连呼吸要靠氧气维持。我是家庭的负担,我是社会的累赘,我不想活了,因为这样半死不活只是行尸走肉……”
看到这里,我心中好痛,我痛的不是他的重病,而是他的自暴自弃,是他对生命放弃了希望。
我知道,病友们都是不喜欢世人向他们施舍怜悯的,可是作为同类,我还是想找到这位兄弟,劝劝他,可是我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只想劝他,只想和他好好聊聊,我不会看不起他,也希望健康人不要看不起他,因为健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被病魔折磨是多么的痛苦!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重病蹂躏的过程,那真的不是人受的滋味。
(15)
有时真的很想为我最亲爱的病友们做些事情,但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他们缺少的东西,我给的了么?我能给予的,仅仅是通过网络和短信在他们伤心的时候陪他们说说话,在他们快乐时与他们分享喜悦的心情。
有些病友,他们做的比我要好,要多。我们有几个病友和患者家属交流的QQ群,就是一些病友和病友的家人发起建立的,这是完全属于我们的家园。我们互相帮助,互相支持,老病友解答新病友的疑问,为他们提供治疗信息,劝导他们不要痛苦不要悲伤……我的病友“小鱼吼吼”曾说:“当自己给别人帮助时,就算是精神上的帮助,自己也会莫名的快乐,这种快乐远远不是物质上所能带来的。”
其实,对朋友们无私的帮助并不证明我们有多高尚多伟大,只因为我们都是相同疾病的战友,都对身体的病痛和精神的孤独有最深的体会,都明白能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们都是一群最好的年轻人,我们勇敢、坚强、乐观、聪明、善良。我们中间有好多是漂亮的女孩、是阳光的男孩,各有才艺,各有梦想,每个人都有一段或悲伤、或欢乐、或痛苦、或感动的故事。我们没有奢望,我们中的病重者甚至连人人皆有的“爱情”和“健康”都不再奢求了,我们只求能不被病魔折磨得太痛苦、能平平安安、不让父母再伤心就行!
我们真诚地爱着身边地每一个人,也渴望得真诚的爱。当不被别人理解甚至遭遇别人歧视的时候,我们仅是笑笑而已,把伤心深深的埋藏在我们残缺的心里。我的一位病友——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孩说:“我真的希望社会上的人不要歧视我们,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不要像躲避传染病患者异样躲着我们,我希望得到健康人的理解。”
(17)
我感觉,社会上对我们严重的肺动脉高压患者的了解、关心与帮助远远不够。也许,我们的数量远不如癌症患者、肢体残疾者多,好多都夭折了,像我这样“残存”的无法治愈的患者属于极少数吧。
我们不像癌症患者那样要去经常化疗,不像肢体残疾者那样行动不便,但是我们有些人自打生下来就没有一天是健康的。我们几乎每一天都伴随着缺氧、胸闷、头晕、无力,有些朋友包括我自己一到天寒还会大量咳血,难以止住。小小的感冒发烧就可能夺取我们的生命,我们随时都可能因为心力衰竭而永别人世。
我想代表我的病友们对健康的朋友说:“请关爱肺动脉高压患者,请理解肺动脉高压患者,请救助那些因为经济困难而无法治疗的患者!”我们需要的不是怜悯和同情,而是理解与支持!
而我个人,也会永远以自己的行动证明——我们并不是无能的废人,并不是需要施舍的将死者!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力量,在创造出生命传奇的同时,也能取得令世人钦佩与尊敬的成就!读书、写作,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永不放弃,我将在我最灿烂的年华燃烧我所有的激情!
我还想对我的病友们说:我们真的要坚强起来,坚强——不是掩饰自己的脆弱,而是我们失去健康后最应该拥有的力量。既然疾病已经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既然上苍对我们如此不公,既然抱怨与哀愁一点用都没有的话,我们不如昂首挺胸,用最乐观的心态和最灿烂的笑容去迎接一切狂风暴雨和烈焰寒霜。有时,我们甚至要拿出全部的勇气,拔出利剑,冲上圣殿,向上苍夺回那本应属于我们善良人的并不算奢侈品的——健康——就算身体不能拥有,心理也要获得!
我想把我写得一首打油诗献给我的病友们和所有关心支持我的朋友们——
且莫笑我少年狂,
不惧烈焰和冰霜,
笑傲人生三十载,
领悟生存与死亡。
真爱仁慈为信仰,
任他病魔多猖狂,
有志学习孙大圣,
踏碎地狱欺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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