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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读既然挥之不去,那就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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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24小时-钱江晚报特派记者黄小星发自西昌我和采访对象吃完一顿饭后,到购物中心楼下买了杯奶茶。吸着甜得发酽的奶茶,我几乎要为我这一刻的满足惭愧:刚刚挥别的采访对象李浩,在去年的普吉沉船事故中,失去了他的妻子、女儿、岳母。带着一丝奇异的愧疚感,我在当晚看到西昌牺牲消防员的报道时,突然下定决心:我要去。最近两个月,我接手了不少与“死亡”有关的题材。从绍兴小伙为了拍摄“快手”视频跳河身亡,到埃塞空难,到普吉海难回访,再到如今的西昌烈士,某种程度上,我其实不堪重负。视觉中国供图如何描绘巨大的悲伤说不上幸与不幸,年过三十,也集齐过地震、爆炸、沉船这样的重大突发事件现场,我几乎从未见过任何一位真正的死者。我刚入行时,跑过一条热线新闻,一个20岁的工人,失足跌进搅拌机惨死。家属不服,来找工厂论理。我跟家属聊到最后,才发觉他们一直倚靠着一台冰柜,“这里面是什么?”我问。“是他的尸体,都碎成一块块了,”说着,家属拉开冰柜门,招呼我上前看。我退后几步,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可能是我离一个人的遗体最近的一次,而我错失了那唯一的看上一眼的机会。视觉中国供图这些年,我好像也接触过不少与“死”有关的话题。我写过临终关怀,写过死亡教育,写过人大代表的“安乐死”建议;我还探访过中华遗嘱库,知道老人们在面对沉甸甸的死亡时,最放不下的是什么。我碰到一个老人,他号称和大儿子有“血海深仇”,为了防止大儿子变卖家产,他把房产证在腰间拴了6年。来立遗嘱,是为了宣告,大儿子失去继承他一切财产的权利。写得多了,我的编辑们总觉得,喏,这类选题很合适你。有同事一直希望我去写写林生斌,他们相信,我能写出一个类似于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那样的故事。可怎么可能呢?这太难了。电影里的男主角钱德勒,余生面对着他过失烧死几个孩子的罪责。电影里我印象最深的一个细节,当他回到伤心地,偶遇曾经悲恨交织的前妻,她已经改嫁,甚至孕育新生,她为曾经的自己抱歉,邀请他一起吃餐饭,可是钱德勒粗暴地打断她,他说,真抱歉,我得走了。假如我见到林生斌,我能问他些什么呢?面对着他人巨大的悲伤,我的职业身份有时无法成为我的铠甲,身份下的那个人,也是无力的。今年3月25日,因导师不端而自杀的研究生陶崇园离开一周年了。同行的报道里说,一些人的诉苦是小动物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需要人抱进怀里取暖,而另一些人,他们诉苦像强台风过境的清晨,一面哀叹雨骤风疾、损失惨重,一面已经准备好收拾残枝败叶了。而我觉得,大概有些悲伤,像看到春天的枝头,冒绿芽了,要开花了,天气暖得要把笨重的外套一层层剥下来,可你满眼只有那个逝去的冬天。视觉中国供图记者能给予遇难者什么这两天在西昌,看见的眼泪汇聚成海。来自烈士们永失所爱的至亲,来自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来自与他们素昧平生的市民。我一直没有哭,可是在稿子完成的这天晚上,我忽然觉得难过。那天下午,我刚刚采访完一位幸存消防员,他一屋子的室友牺牲了一半。眼泪是尖锐的、不顾一切的,我的难过,像是钝重的袭击,它无声无息,却让人毫无防守之力。视觉中国供图若干年前,我有一篇传播挺广的报道,写的是天津爆炸牺牲消防员父母通过试管再孕。大概也是因此,这一次我格外想来看看。那次采访时,我掉过许多眼泪,比如,听到牺牲队长梁仕磊的未婚妻,后来常常来到空空荡荡的中队,把自己关在未婚夫办公室,在院子里一遍遍行走;比如,听到19岁牺牲消防员蔡家远的母亲讲述,她梦到儿子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摸到床铺湿了,她问丈夫“儿子是不是又尿床了?”从梦中惊醒,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水沾湿枕头。视觉中国供图采访对象常常和我说起他们的梦。讲述的过程,也往往引出他们不可抑制的眼泪。失联留学生章莹颖的母亲,经常梦到女儿回来了,她还穿着离开时的花裙子,坐在床边。梦太真切了,她有时甚至能听到裙子发出的沙沙的声响;李浩说,他常常一闭眼睛,就梦到最后一次和妻子女儿告别的情景,隔着大巴车玻璃,妻子教女儿对爸爸说:“再见。”视觉中国供图他们的眼泪,常常让我手足无措。我觉得,自己真残忍啊,记者这个职业真难受啊。把伤口和泪水坦荡给一个陌生人,该是多大的信任,可我能带给他们什么呢?我会不会打扰、冒犯他们,在他们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大概我们真的像那些网友所说的,是在吃“人血馒头”?我总想尽我所能,开导与劝慰他们,我相信我的文字或许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可是,他们需要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安慰吗?李浩跟我说,别人的安慰没用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强调,我觉得面孔发烧。视觉中国供图那么我在坚持什么?大概是很多年前,我的一位同行告诉我,他采访过一位死者家属,家属当时很不满,可是过了些时日,家属反而问他们索取报纸,想留作纪念。这是一个普通人最后的记录,同样易碎的新闻作品,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一个生命画上了不朽。我们记录,是因为我们悲悯、唏嘘、痛惜,并相信这种情感普世共情;或者得到某种鼓励和警示,好让后来者不带遗憾地前行。我们打捞沉没的记忆,不是为了重揭伤疤,而是相信再渺小的生命也值得被书写,就像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只有被惦记的灵魂,才能踏上花瓣桥和家人重聚。想到这里,我大概也能和自己和解。视觉中国供图他们能和解与放下吗?我们每个人都将面临死亡,该如何告别?和解与放下,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最近大热的电视剧《都挺好》,被原生家庭伤害至深的苏明玉说,“每个人都有权利不和自己和解,”“但是你可以选择放下”,男朋友说。在我出发西昌的当天,还看到一条新闻,林生斌撤回对绿城等六被告的起诉,达成调解协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他和自己的和解,他真的放下了吗?过去对他的报道里,我读到,他把妻子与三个孩子的头像纹在自己的背上,纹身师很犹豫,他觉得余生还长,不愿林生斌背负这样的印记一辈子。面对亲人的离去,怎么才能和解与放下呢?这是一道每个人不想面对、却终将直面的难题。我曾访问过很多一次空难事故的乘客家属,他们中有不少人,依然抱有坚定信念,相信亲人一定会回来。想象中,重逢总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就像出了一趟远门,总要回家。视觉中国供图“人们凡事喜欢问一个原因,但未必事事都有一个答案。很多时候,能够找出原因是一种幸运,而在更多的时间里,世界保持着惊人的缄默,按照自己的节奏森然运转,没有回应,更不会有解释。幸运的是,人们还有遗忘作为救主。”我曾在我的稿子里引用专栏作家和菜头的这段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我们总得面对,这再凉薄不过的现实。时间是良药吗?遗忘真的是救主吗?有人曾问过李浩一个问题,如果有一颗药丸,吃下就能忘记和你妻子所有的一切,你愿意吗?李浩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不愿意。他在墓碑前告诉失去的三位亲人,他将好好活着,带着那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悲伤,更有那些曾经那些虽然短暂、但确实闪闪发光过的日子。视觉中国供图逝去的生命带来改变“人间不值得”。这句话红了,据说文艺青年们纷纷把它纹在身上。人间值得吗?我想,是值得的。当我又冷又饿,在意大利马纳罗拉渔村,看到一场觉得此生不会再有如此美的海上日落;当我因为努力加上一点好运气赢得褒奖,获得职业上的高光时刻;当某天晚上,我和孩子他爸和我不到1岁的女儿坐出租车回家,她蓦然发现窗外的华灯,趴在座位上踮起脚尖睁大眼睛……我陡然觉得,呵,人间真值得呀。视觉中国供图微博上有个段子,说杭州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第一朵郁金香开了要上新闻!第一朵荷花开了要上新闻!第一朵桂花开了要上新闻!第一朵梅花开了要上新闻!”大概,这也是想让你在看到那些并不愉快的与死有关的新闻之外,依然觉得“人间很值得”。可是我们总要面对,那除却极端的欢喜与悲伤外,填补人生大部分时间的平淡与庸碌,我们也总要面对,心灵上的至暗时刻。哪怕这样的时刻,只是像杭州最近红了的那个崩溃逆行小哥,“公司在催我,女朋友也在催我,我压力好大,好想哭……”你无法预料到,哪一朵情绪上的坏雪花,会引发一场摧枯拉朽的雪崩。更不用说,那些目睹至亲离世带来的真正内心崩塌。而死亡,是我们每个人,包括我们自己,总不得不面对的时刻。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终点,同样的,我们每个人都以为,我们离这个终点都遥不可及。直到那个终点,猝不及防地降临。比如,这群在转场时遭遇爆燃而牺牲的西昌烈士。他们只是一群平均年龄只有23岁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平凡而普通的年轻人,他们有憧憬和梦想,有烦恼和迷茫,同样也有人性的瑕疵,我在写作时,也想把英雄们还原成一个个真实的人。他们得到悼念,极尽哀荣,可是如果可以选择,他们以及他们的亲人,或许不会想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被铭记和感念。4月5日,各地群众前往西昌市火把广场向扑火烈士敬献鲜花。视觉中国供图一个幸存的消防员跟我说,当他告诉母亲自己一个寝室的战友牺牲了一半,母亲在电话那端哭到脚软,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也冲进了火场,母亲会怎样。就像那位在儿子的遗像前反常地笑着,夸儿子是“好样的”父亲,生命的逝去,无论哭着或笑着面对,都重如千钧。4月5日,一对母子在西昌市火把广场伤感祭奠扑火烈士。视觉中国供图但已经有些微小的改变,在这些生命逝去后显现。就像那些出现在西昌、杭州、四川宜宾、广西百色等地,市民们送来的矿泉水、牛奶、外卖奶茶,不愿具名的市民写下:“致和平年代最可爱的人,愿你们每次都能平安归来。”就像还有人,在更努力地探索消防员的职业化之路。西昌匿名市民给英雄大队送来的牛奶。黄小星摄生命的延续与告别生命怎样延续?有时,它的铁律令人不得不敬畏;有时,它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个清明节前,不听劝阻、赌命生子的吴梦离开了。年,曾为她主刀的全国肺移植专家陈静瑜发表感言:“完成世界首例肺动脉高压产妇肺移植,作为吴梦的主刀医生我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这一例手术是沉重的、揪心的,这类世界第一个手术,我希望到此为止仅此一例,今后永不再有。”在天津爆炸中牺牲的消防员蔡家远的母亲,时不时给我发来一张她小儿子的照片。在43岁的高龄,她选择试管再生育。她最终得到一个孩子,她相信,这是牺牲的儿子回来了。视觉中国供图也有一些离开,大概能令人暂得安慰。我曾回访过宁波的牵手夫妻,两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牵手作别;还有一篇,每次我写与死亡相关的选题,总会拿出来再看一遍的,前南方都市报记者马金瑜的《为父亲作最后选择》:当浙大一院毒理专家陈作兵面对身患恶性肿瘤晚期的父亲,没有选择“积极”的治疗方案,而是尊重父亲的意愿,让他平静离开。78岁的父亲最终回乡,安度最后岁月,他种下青菜和南瓜,留给自己的孙女吃。死亡有一万道门,让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各自离场。它可能是归宿、是解脱、是未知、是惩戒,而生命该以怎样的方式终结,我们该如何与生者告别,某种程度上,他们给了我答案。好像也只有这唯一一个与死者有关的节日,我们才肯停下来,思考一下这沉甸甸的命题。打开朋友圈,我又迅速关闭,一个和我同龄的朋友写,“你离开了20多年,可我还是想像每个孩子一样,回家了喊一声,爸。”另一个朋友写,“我也不是很想你,但我还是想梦见你。”愿你我,好好活着,平安喜乐。视觉中国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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